南台灣立冬後的第一場雨,點點的下著,
烏雲滿佈的午後,彷彿大雪欲飛。
我可以忍耐這樣的天氣,
微雨,
至少還能出門。
儘管雨打在身上讓人發冷,但我知道這是暫時的,
這是南台灣,冬雨不會落太久。
北部的冬日,又濕又長,
是啊、又濕又長且冷。
這句話連著某個記憶,
一條街、一棟建築物。
八德路的那排老房子。
那排房子,高且深,
三樓以上留著天井,為不見天日的房子引進一些亮光,
左邊一條通往五個樓層的階梯,
四樓通往五樓的樓梯被鐵製拉門鎖住,
五樓有位青著臉偶而出現的中年男子,
公司分佈在二三四樓。
我就住在四樓後半段、天井旁的一個大房間裡。
前段仍是辦公室。
對這棟建築物我有些不安,
不單是因為這房子躲著太多的大蟑螂,
浴室與辦公室用的廁所緊鄰著,
洗澡時外面的腳步聲、加班的同事在天井裡抽煙都讓我不安。
後來我十二點過才洗澡,但是蟑螂出現時就沒人抓,
天井的風也讓我直發抖。
一樓鐵門拉下時,腐朽潮濕的氣味到就從天井蔓延上來,
第一次循著氣味找尋時我俯瞰著天井,
黑黑的天井像瞎眼的老人瞪著,
明知到看不到天空,還要極力的張著。
我無法迴避天井,
不管到三樓工作或是回四樓睡覺。
不敢跟同事說我害怕,
也許沒人覺得這裡奇怪,
辦公室有明亮的燈光,就算通宵趕稿時也一堆人,
宿舍的燈光只有我進入房間時才打開,二十燭光的日光燈。
四樓宿舍其實住著三個人,
一個男孩在後面房間,總去親戚家過夜。
我住的房間是通舖、另一個跟我同房的女生常不在,
對門的房間沒人住,
很多夜晚我捲著被子監看著房間,
浴室牆壁的大蟑螂不知會不會爬進房裡,
冬季的雨旋飄在天井,
潮濕發霉的牆壁在夜裡呼張著,
二十歲的冬天、世界彷彿末日。
春天來臨時我決定離開這個地方,
公司沒准我離職,派去南部,
七月,我又回到這棟建築物,但我不願再住這裡,
四樓住了很多人,大部分是男生,
天井不知是夏日還是因為人,比往日亮了一些。
待了幾個月仍想離開,
某些事情困惑著我,這棟建築物也讓我困惑。
這些年,偶而會經過這條路,
在那些一模一樣的房子中我認不出讓我想逃的是哪間,
如果看門牌號碼,如果我記得門牌號碼,或許認得出來,
但他們都如此相似,發霉潮濕幽暗。
這些回憶被擱置在很下層的抽屜,
天氣翻出這些扉頁、
那些無助的夜裡。
真高興我離開,
雖然過了兩年我又住到同樣潮濕老舊的房子,
但不至於幽暗。
那棟房子也讓我困惑,
但這是後話,有空再說。
2008.11.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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